浥尘

纵然黑夜有火，亦是零星。

披着白衣的人们，包围靠近。

吟诵声里，盆盆所谓圣水浇灌而下。

那一点火光也被吞噬殆尽。

他们把食指放在唇边，他们注视你，他们脸上是模糊不清的笑意。

他们说：

“嘘，要冷静。”

 

众所周知，那人的身上充斥着扭曲的兽性。

可他所经历的拘禁，像是人生大戏的某个轻松过场，不痛不痒，平平无奇。

相关消息像墙壁上加速干涸的油漆，连那刺鼻的气味，不一时便也散得一干二净。

以为大厦将倾，结果只是装修而已。

房子还是房子，甚至更加富丽堂皇。

遮去了霉斑，依旧耀武扬威，世上无双。

衣柜里支离破碎的女孩挪动沉重的镣铐，发出痛苦的嘶号。

却被捂住了嘴巴。

他们鄙夷地盯着女孩。

他们说，嘘，要冷静。

谁知道，是不是你主动勾引？

 

众所周知，他们这个组织搞代｜孕。

纤弱的女人下跪。

她说这场生意，是家人替她做的决定。

极其缺钱的家庭出租女儿的子｜宫，眼里只看见金钱入库的欢欣。

组织对女人笑了一笑。

反正，这协议，游离于法｜律之外的区域。

他们说，嘘，要冷静。

你，难道不是自愿的吗？

 

众所周知，他打老婆。

啤酒瓶，扫把柄，板凳，刀。

日日夜夜，重重叠叠。

血迹斑斑，伤痕累累。

有一日，天蒙蒙亮，披头散发的女人在街头裸足狂奔。

她向他们展示自己狰狞的伤疤，痛哭泣涕，大声呼救。

她看着墙角蜷缩的幼儿，她苦苦地哀求。

拿刀的丈夫紧随其后。

他们礼貌地安抚女人。

他们说，嘘，要冷静。

离婚冷静期一个月呢，你可不要急。

 

想象里，这一方净土，万世太平，灯火通明。

焉知目光未及处，是否是无尽的永夜。

 

不只是女性。

不只是强｜奸、代｜孕、离婚冷静期。

 

命运扼住咽喉，同类捂住嘴巴。

命运说，我给你抗争的权力。

他们却对你说，嘘，要冷静。

 

白衣，圣水，他们看起来无懈可击。

他们掐灭火焰，他们包围你，他们让你噤声，他们脸上带着笑意。

他们说，嘘，要冷静。